【一个正儿八经的脑洞】

 

 

  镜头前的真真假假做多了，慢慢地也会有点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逢场作戏了。

  结束见面会的行程后，王嘉尔伸了个懒腰，坐在车上发着呆。段宜恩安安静静待在他旁边，塞着耳机正在酣战。他瞄了旁边一眼，突然觉得有些扫兴，便不满地往旁边人身上躺过去，一下子压到段宜恩的手背上，手一哆嗦，输了游戏。段宜恩叹口气，单手摘下耳机，将手机扔到一边，按住靠着自己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语气略带嗔怪：“干嘛突然靠过来，我游戏都输了。”

  “所以你不要玩啦，一天到晚玩游戏对眼睛多不好啊。”王嘉尔满不在乎地挪了挪，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过去。眼睛下的乌青分明诉说着主人是多么的疲惫。段宜恩头靠着后面的椅背，也沉沉睡去。

  王嘉尔梦到了又是一场演唱会，公司要求他多和别的人组cp，多发糖，他点头应下，说是发糖，也就是没那么收敛而已，大家平时关系就好，闹来闹去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不过段宜恩却看着很不开心，一个人在旁边郁郁寡欢地看着他们。后来更是一个人走到了后面，冲着台下的粉丝挥手，王嘉尔眼光下意识跟着段宜恩，看见了段宜恩温柔地冲着一个灯牌笑，很大的宜嘉两个字，亮亮的。台下有妹子正激动地尖叫，段宜恩忽然俯下身去想去拿那个灯牌，王嘉尔想开口提醒他小心，一眨眼人就淹没在了人海中，再也找寻不见。

  他瞬间就被吓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愈发深沉，天际乌压压地一片，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段宜恩仍就睡着，额边沁出了密密的汗，大概是车里过于闷热了。

  “哥，开个空调吧。”王嘉尔坐起来，小声和经纪人哥哥说着，“闷。”

  不光外面闷，心里也闷。

  他不喜欢这么炒自己的西皮，尤其是和段宜恩。原本好好的关系好好的感情怎么就非得炒着来呢。

  他也有点混乱了，开始不清楚自己和段宜恩在台前的一切究竟是真的发自肺腑还是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那个朦胧的边界开始变得显山露水。

  经纪人带着他们进了一家酒店说是要好好犒劳他们，随行的工作人员都很开心，王嘉尔被灌了不少酒，脸色越发红润，嘴巴笑成心的样子。

  段宜恩离人群有些远，漫不经心地喝着杯子里的酒，嘴唇被酒精刺激地显出莹莹润润的粉嫩色。

  王嘉尔远远地看着，眼前迷蒙，觉得这样的段宜恩仿佛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斑斑去了趟厕所回来，脸上更显得兴奋，拽着王嘉尔说哥我看见朋友了，也在隔壁吃饭。小孩激动地连飚了串泰语，王嘉尔抬手按下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呆毛，想着大概是遇见泰国的朋友了。

  “斑，你别再垫鞋垫了，我都快够不着你头了。”被斑斑一路拉着去见泰国的朋友时，王嘉尔小声念叨了几句。

  又不是去相亲，你见朋友怎么还拉着我。

  “因为是不怎么熟的朋友，只是见过几次面，我过去打招呼心里有点虚，哥你给我壮壮胆。”

  过去才知道那边是个剧组，斑斑和主角演员在出席泰国活动时私下见过两次，这次他乡遇故知，哪怕交情不深也觉得格外亲切。

  王嘉尔见他们聊得高兴，几次想开口催斑斑回去，都咽了下去。大概是出来的久了，门口有个人影挺熟悉，一身粉色的套头衫，是段宜恩。

  “斑，Mark出来找我们了。要不邀请你的朋友去我们那坐坐，反正没外人，场地也够大。”

  小孩大概就是在等这句话，眉眼立马生动起来，比划着就带着一拨人乌泱泱的过来了。

  语言都变得混乱起来，泰语，韩语，普通话和广东话交织着，嗡嗡的人声吵得朴珍荣有些脑壳疼。他今天不太舒服，眼睛半眯着趴在圆木桌子上，看着像是要睡过去。林在范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热的毛巾，坐在一旁给他揉着太阳穴。

  有谦向来喜欢电视剧，跟个巨型犬一样凑过去，黏在斑斑身旁，问他演的是哪部剧。小孩顿了一下，坏笑着说你想看吗，指着里面两个长得不错的演员说他俩演情侣。

  不知道戳中了有谦哪个点，大菠萝精神瞬间更高昂，追着问里面有吻戏吗有床戏吗拍的时候感觉如何。倒是问得那边的演员一阵害羞。斑斑抬手给了菠萝一下，假装虎着脸说我不会给你翻译的。

  “不给我翻译我自己问不就好了。”菠萝拔下斑斑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模仿着之前在自家团综里段宜恩被调侃的How do you feel的韩式发音的调子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询问。

  “kiss”，大菠萝指指自己的嘴唇，再指指他俩，“How do you feel?”

  眼看着那被追问得耳尖都开始发红的小哥哥张嘴要说话了，菠萝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队内大哥难得一见地出来管事了。

  “有谦，不要胡闹。”段宜恩把有谦宝拉到身后，冲着对方点了点头表示歉意。

  “Sorry.”

  斑斑冲着被管束起来的有谦做个鬼脸，问对方今天下午的粉丝见面会都玩了什么。

  “就是那些游戏，还让我们用嘴传纸条。”小哥哥一脸无奈，“第一次做这个，还真不太习惯。”

  “哦，那个啊。”斑斑一脸驾轻就熟，“我们早玩过了。粉丝喜欢看这些，哥你放飞自我就好了。不用太在意的。我们私底下也会经常啵啵的。”说着拉过段宜恩就给了个脸颊大kiss，“你看。”

  段宜恩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他装作嫌弃地擦擦脸蛋，“口水！”

  “谁和你私底下经常啵啵，瞎讲。”菠萝的脸略黑了点，这次轮到他把段宜恩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你不要老是调戏马克哥，不要仗着他疼你就为所欲为。我们还是LA兄弟呢！”

  很神奇般的，段宜恩成了弟弟们争宠的对象。

  “你们关系真好。但是做这些不会觉得有点尴尬吗？”看着搞基在面前玩笑的另一个主演忍不住也问了。“我和哥私下关系也不错，只是上台突然就被要求做些刻意的亲密举动，总觉得反而不自然了。”

  “这个嘛，不要想着要去做就好了，很多时候都是自然而然就出来了。我们队内也有很受欢迎的西皮啊~是不是，markson?”

  王嘉尔手里的酒杯洒了点红艳艳的液体出来，脸忽然烧得厉害，目光闪烁着都不敢去和段宜恩对视，“那是因为我和Mark关系好。”他锤了把斑斑，“你们的Yugbam也很厉害啊，还有markbam。”

  “哥，还有jackbam，还有王狗朴狗。”斑斑转头去和他的泰国小伙伴说，“我们队内西皮超级多的。”

  也不知道小孩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嘿，斑，他们的电视剧是这个吗？”大菠萝消失了一阵后又抓着从小七那抢过来的ipad兴致勃勃地再次返回，荣宰听歌听到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手上的ipad，一路追着弟弟而来，最后也只能冲着笔哥抱怨，“哥，你管管有谦！这孩子要上天了！”

  笔哥给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待会就去插手。

  有谦拿着的那个是个饭制视频，剪得很唯美很温馨，最后的一幕定格在吻戏上，又引得几个人一阵鬼哭狼嚎的尖叫。

  王嘉尔看着屏幕里的人缓缓靠近，最后小心翼翼地亲在一起。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转过头去看段宜恩的反应，那个人没有动静，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半倚着椅背手里转着经纪人的车钥匙。

  四目相对时，王嘉尔挪开了视线。他也不知道最近焦躁的情绪是源自何处，只是在台上，因为种种原因，他渐渐减少了与段宜恩的互动，私底下却仍旧一如既往。

  仿佛在固执地证明着什么。

  段宜恩将这些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然后一声不吭地统统接受，什么都没问。王嘉尔准备了一肚子言辞恳切的话，到最后也没派上用场。

  “没关系，他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是他无意间听到的段宜恩与笔哥的对话。“我们俩很好，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

  “Jackson没问题，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你。你越来越安静了你没发现吗？Mark，你到底是有什么心事？”林在范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嘉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练习室里一阵良久的沉默，久到背后传来荣宰明媚的嗓音，“杰森哥，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嘘——”受到惊吓手忙脚乱的王嘉尔还不忘捂住小七的嘴将他带到一边。

  “JB哥和Mark在里面谈话，我们待会进去。”

  “哦，好。”小七乖巧地点点头。

  嘴唇咬了又咬，王嘉尔装作不经意间地提问道：“荣宰啊，你有没有觉得Mark最近不对劲？”

  “还好吧，就是比以前更安静了，倒是哥你，最近在台上和马克哥的互动少了很多，你们俩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能有什么好吵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荣宰在一旁嘟囔着说你俩以前也没少吵架，回回都搞得人心惶惶。

  段宜恩他，还是介意的吧。既然介意，为什么不来问我？

 

  而现在，王嘉尔看着屏幕上美好的一幕，再看着面前的主演带着迷茫带着甜蜜的眼神，就像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仿佛呼之欲出。

  人是容易被自我催眠的动物。当你在心里暗示了一百遍我喜欢这个东西，周遭的人也一遍遍地替你抠细节解读你每个动作的意图，告诉你你是喜欢这个东西的，你是有这个兴趣爱好的。你慢慢就默认了将这个标签打在自己身上。

  总是需要些辨识度，要不然怎么在茫茫人海中让别人记住。

  那两个主演或许是入戏太深将主角的情感代入了进去，或许是配合宣传中养成的暧昧的习惯还没有结束，在抽离与靠近的起伏中，每个人都在彷徨，都在怀疑。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王嘉尔没听过这句话，但他也深知什么叫旁观者清的道理，从那两个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焦躁不安的来源。那是现实与幻想焦灼的拉锯。

  那么段宜恩呢？他是早就明白了这些因而在自己还在迷茫时就已经泰然处之，还是他仍旧与自己一样困惑，只是不善表达而默默承担。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段宜恩起身出去了。王嘉尔迟疑了几秒跟着追上去。在楼梯的阴暗处堵住了段宜恩。

  “你最近有心事。”  

  “没有。”

  “你是不是对我最近在台上疏远你感到生气？”

  “没有，那是公司要求，我知道。”段宜恩替他整整衣领，“我也接到了同样的通知的。”

  鲜嫩薄软的嘴唇一张一合，卸下了所有的妆的段宜恩脸色上去更加苍白了点。“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很好，就行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直击心脏。王嘉尔听懂了。

  你不用为着西皮的事情苦恼。那些明面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连我们自己都尚未看清，何必还要将别人的感想考虑进去。

  世道纷杂，只要我们还很好，不被影响，就够了。

  “你不声不响的，却总是看的比我通透。年长一年果然了不起。”王嘉尔上前搂住段宜恩的肩膀，内心的重担似乎落了下去，却又像是没有。

  段宜恩嘴角苦笑。我没有，我没有看的比你通透，只是我比你多了一个选择。

  却不敢说。埋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这是见不得光的秘密。要想维持住目前所有的美好，就要压制住内心的欲望，那些如雨后春笋般疯长的欲望。

  这样就好了，当兄弟就很好了。段宜恩垂下眼帘，嘴唇在不经意间被咬的通红。面前的光亮突然变暗，柔软的触感从唇边传来，王嘉尔轻柔的鼻息萦绕在周围。

  是甜蜜的感觉。

  世界大概静止了几秒。他看着那个人从自己嘴唇边离开，明亮的大眼睛带着点好奇和害羞，“我就是想试试亲男生是什么感觉。”

  魅惑的桃花，大概是被电视剧里铺天盖地的粉色乱了眼睛，才会如同被蛊惑般渴望着段宜恩的嘴唇的味道。

  对不起，我撒谎了。我不是想尝试亲男生的感觉，只是想试试亲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关系。”段宜恩扣住他的后脑勺，再次把人拉向了自己。“你可以再试试。”

 

  轻快，甜蜜，试探。

 

  朋友，兄弟，或许那第三个选择也已经打开了封锁已久蛛网密布的大门。

 

  春天都快要过去，你听见恋爱的声音了吗。